“效率”和“直接”至上影响阅读
由于网络承载的前所未有的海量信息,今天的人们显然要比20、30年前读到更多的东西。但这是一种新的阅读方式,或许也代表着新的思维模式和自我认知。
“我们并非只由阅读的内容影响,”塔夫茨大学的心理学家玛雅妮·沃尔夫说:“我们也被阅读的方式所定义。”她也因此担心,将“效率”和“直接” 至上的新阅读风格可能会损害我们进行深度阅读的能力。几百年前的印刷术,让阅读长而深奥的作品成为寻常之事,也让人们能坐下来静心阅读,而今天人们上网阅读时,扮演的角色只是“信息解码器”。人们在专注地深度阅读时所形成的那种理解文本的能力,以及丰富的精神联想力,都被我们抛弃了。
沃尔夫解释说,阅读并非人类与生俱来的技巧,不像语言那样是人类基因的一部分。人们必须训练自己的大脑,让它将看到的字符翻译成可以理解的语言。而阅读所需的媒体和技术则对大脑的神经系统产生影响。实验证明,使用意表文字的人,如中国人,和使用字母的人在阅读时相比较,神经环路上有明显不同。这样的区别在大脑各个部位都有出现,其中包括掌控核心认知功能的区域。因此,也可以这样推测,在线阅读和读书读报也会产生不同的神经环路。
回顾历史,从文字的发明到互联网的诞生,人类掌握和传播信息方式的每一个变革,都对我们的思维方式起着潜移默化的作用。1882年,尼采买了一台打字机。当时他的视力正严重下降,如果长时间读书,会感到十分痛苦疲劳。尼采担心会被迫停止写作,但是,打字机救了他。尼采很快熟练掌握了这门技能,闭着眼睛也能打字,让他顺利地把思想变成文字。
但是,打字机也让尼采作品的风格发生了微妙的变化。一个作曲家朋友写信告诉他,尼采原本很简洁的风格变得更加干练。朋友还说,自己写曲子时,风格经常因纸和笔的特性不同而改变。
“你说得对,”尼采在回信中说:“我们的写作工具参与了思想的形成。”有人甚至这样形容改用打字机后,尼采文风的变化:“从争辩变成了格言,将思索变为一语双关,从繁复论证变成了简洁的电报式风格”。
从“像钟表”到“像计算机”
人们原本认为,我们大脑中复杂的神经联结网在成年时就会定型。但研究人员并不这样认为。
乔治·曼森大学神经学家詹姆斯·奥尔兹指出,成年人的大脑仍然颇具可塑性,神经细胞经常把原有的联结断开,不断形成新的联结,也因此不断改变着自己。当人们在利用“智能技术”提高我们的大脑能力时,我们也不可避免地采用了这些技术的特性。
机械钟表在14世纪的广泛普及就是很好的例子。钟表的机械运作帮助人们更好地计算时间,但同样也让我们付出了代价。人们开始根据钟表来决定何时起床、吃饭、工作、睡觉,而不是凭自己的感觉行事。
这一点也反映在人们经常作的比喻,机械钟表普及时,人们喜欢说大脑“像时钟一样工作”。在今天的信息时代,这个比喻被替换成:大脑“像计算机一样运转”。
而网络不仅是无数计算机的联结,也融入了人类所有的技术:钟表、计算器、电话、广播和电视。当互联网吸收一个旧媒体时,它的形象就得以在网络的环境里重塑,以新的方式展现。
不光对于我们的大脑,新媒体同样对传统媒体带来了巨大的冲击,迫使他们适应新媒体制定的规则。为了满足互联网时代观众和读者的需要,电视节目中出现了滚动字幕和弹出广告,报纸和杂志的文章越来越短,并在版面加入更多导读标题,为的是提高阅读的效率。今年3月,《纽约时报》决定将其第2和第3版改为内容精粹,以便忙碌的读者可以更快“品尝”当天的新闻。抛弃原本先在封面看标题,再进内页读新闻的“低效”读报方式。
信息时代的“泰勒主义”
在尼采用上新打字机的同一时代,美国费城,一位名叫弗雷德里克·温斯洛·泰勒的年轻人将一块计时秒表带到费城一家炼钢厂,进行劳动时间和工作方法的研究。他把所有工作分成独立的程序,以提高每个程序的工作效率,对此,工人深表不满,认为这将他们变成了机器,但与此同时,钢厂产量得到显著提高。
这一“系统”今天被称为流水线生产方式。泰勒的发明随后被各地的工厂老板采用,因为它能带来最高效率和最大产量,1911年,泰勒宣称,流水线生产并非局限于工厂的运作,而是将把效率追求放到最重要地位,给社会带来深远影响。“在过去,人是首要的,在未来,系统是首要的。”他说。
直到今天,流水线生产方式仍在沿用,不止于此,其理念也得以被信息时代继承。互联网的作用是为了有效的信息获取和传播,而其背后的程序员则致力于寻找最好的获得信息的方法。(新闻来源:新京报)